06.
“我那里到了新货,你要去看看吗?”
“嗯,他好像有事,我陪你去看看。”安东左右看了看走廊,虽然常有女孩找他,他也从来不在乎自己声名如何,但丝卡文婕不一样,他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交易,不仅学校禁止,而且要是给人知道了也是宗教上的忌讳。
“我有事请他帮忙,最好他也能去一下,不好意思辛苦你们了。”丝卡文婕鞠了一躬,斯库露奇又钻了出来,见是丝卡文婕,高兴地往她腿间钻,丝卡文婕便开始疯狂的蹦跳逃窜,又不敢发出太大声惊动其他宿舍的人,小声地嚎叫着:你让他离我远点!我猫毛过敏!”斯库露奇对丝卡文婕是例外,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粘着丝卡文婕。
安东很快地把斯库露奇抓走,但是斯库露奇一直在嗷嗷叫以示抗议。丝卡文婕心有余悸地看着斯库露奇,然后站远了一些。
“没事,我也去,今天时间比较充裕。”齐默尔曼听到她说了啥,画完最后一点东西,放下纸笔,安东只能勉强看到他桌上放的是一张张机械图纸,辅助线和测量数据都在上面,还没有进行校准和擦拭,不知道他忙完了上次的望远镜,这次具体在画些什么。
其实一年前安东和丝卡文婕刚刚认识的时候,她不施粉脂,不加青黛,穿着单薄的破衣,面容有些憔悴,嘴唇干裂而煞白,即便如此,安东也给了她一个中上之姿的评价。更不要说,她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只是嘴唇上几抹仿佛不经意一样的艳红,在亮堂的走廊和昏暗的宿舍交界处忽明忽暗,给了他一种更成熟的感觉,再联想下她的工作,安东猜测到了那些东西是什么,不愿多看,随即低下了头。
“你怎么换方式通知了?”他躲避着丝卡文婕的目光,没话找话说。他白天看到了在宿舍逃课,门缝里被塞进了一封信,很多时候他们的通信方式,也就是丝卡文婕提醒他们又来新货,是在宿舍后院从西边拐角数过来第六根墙墩旁的草地上,插上一根狗尾巴草。
“你脑子出了啥问题?大冬天的,以前那个方法行得通吗?”他们这里冬天雪还是会有些日子下的比较大的,当然不会在草地上下功夫。
几人悄悄翻墙出了学校,到了丝卡文婕的工作室,其实说是工作室都很勉强,因为只是一个昏暗腥臭的地下室。
“其实你没必要化妆,反正这地方很臭很脏。”齐默尔曼捏着鼻子,小心地躲开低洼处。
“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和去找货的时候当然不化妆,但是见客户化妆是基本礼仪。”丝卡文婕便说便抖开帆布。“你要是愿意,下次我见你们还可以穿晚礼服,低胸的噢。”她开了个玩笑。
“你没有晚礼服吧?”
“你没有胸吧?”齐默尔曼和安东两人抓到了不同的重点,丝卡文婕眉头微微一蹙,没有理会他们,直接道:“老人,骨龄在65岁左右,手上还抱着一把枪,我请你过来就是想帮我鉴定一下这个枪”,然后给了齐默尔曼一个询问的眼神,齐默尔曼点点头,她继续道,“没有外伤,根据我初步检查是心脏出现了问题,我不解剖我也不知道具体问题,你们如果不要我再看看买家吧。”
安东看了那老者尸体一眼,道:“我现在马上检查一下,老规矩,我今天下午去送齐默尔曼。”他的舍友最近几天要出去参观学习。
丝卡文婕指了指,示意他来验尸,安东看了一下,道:“先把枪拿出来。”
齐默尔曼搁下手中布袋,开始检查老人手中的枪,因为尸体已经僵硬了,他在征得两人同意后几乎掰断了手掌,才拿出来。安东才开始检查尸体。
“这枪是?值钱吗?值钱的话可不能当附赠给你们。”丝卡文婕一脸小心,但她说完就后悔了,如果这个枪真的很值钱,他一个学机械的完全可以骗她。她并不知道齐默尔曼的背景,但她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对钱太敏感,因为他们也算熟识了,所以丝卡文婕疏忽地说了出来。
“不值钱,79式的铜锌合金猎枪,产量其实挺少的,没什么用,一开始设计出来以为很好看,像黄金一样,实际上重,特别不好使,内部结构也有些问题。拿他打猎真的是,不懂枪。”齐默尔曼一脸无所谓地样子,压根没看在小心观察他脸上表情,希望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的丝卡文婕,然后齐默尔曼十几秒就把枪拆了个干净,检查了弹夹和膛口和内部里面没有藏匿什么东西。
这时一直在检查尸体的安东发话了:“这个老人我初步判断是心肌梗塞死亡,脸色发青,主要就是心脏严重缺氧和供血不足而导致的死亡,既然死在城区,不存在是登山溺水缺氧的情况,可能是心脏本来就不好或者受惊吓过度。”
“为什么会发青?和被打肿了一个道理吗?”齐默尔曼问道。
“讲真,不太一样,打肿的话皮下血管破裂占据主要原因。如果是缺氧的发青或发紫,主要是由于在缺氧情况下,血液原血红蛋白增加,使皮肤黏膜呈现紫蓝色,比如你被毒蛇毒死,很多神经类毒液就是干扰你的氧气摄入。”
“我还以为是皮肤和大脑不是一个身体系统的,被打肿了也是因为瞬间受到攻击,下意识产生的皮肤自主的惊吓反应呢。”齐默尔曼开着玩笑。
安东忍俊不禁,这个舍友一向擅长胡思乱想。
“明天我来解剖。”他说着,把一些钞票递给丝卡文婕,他不能在学校里解剖尸体,每次都租用丝卡文婕的地下室,所以他买了两套手术工具,有一套放在这里。“我们先回学校,下午我送他去火车站。”
“嗯,没事,现在这个温度,尸体几天是烂不了的。”丝卡文婕挥了挥手,转过头拿起一块饼开始啃起来。
07.
齐默尔曼表示自己并不用他送,反正过几天就回来了,于是下午安东吃得饱饱地到了丝卡文婕那里。
他和坐在那里的常客米歇尔打了个招呼,米歇尔是个十分英俊的人,经常来和丝卡文婕买尸体,和安东在这里解剖不一样,他每次都是搬走的,具体做什么,安东知道规矩,从不打听。
安东和她说明了一下早来的原因,丝卡文婕表示无所谓,人已经给他抬进了内室的手术台——他在丝卡文婕这里放置了全套的设备,当然包括手术台,只是这个房间也没法挪作他用了,但安东也不在乎那么一些租金。
安东把尸体刚刚搬上手术台,还未扣上门,外面传来了一声响动,丝卡文婕矫健地翻上楼梯,跑了出去,坐在那里的喝着大概是自己带过来的茶的米歇尔奇怪地询问安东,虽然没指望他能回答,但安东还是告诉了他,这是她在不知道在哪里的河沟里装的拦网有重物的警报声。安东看起来略有些纳闷,过了半晌他笑着道这种技术真是先进,他一个学习机械的从未听闻,不知为何要用在这种地方。安东心里留了个印象,原来他也是学机械的,但他倒是不关心这些技术,也没有那种敏锐的想法猜到这能用于很多方面,他想了想,丝卡文婕的工作就是从城里的各处破宅院,河流,下水道里收集尸体然后倒卖,人各有所长,会一些谋生的手段不奇怪。也就这么随便猜测了一下,和米歇尔说了两句,便说了声失陪后关上了门开始解剖。
他刚用手术刀划开尸体的胸膛,粗略地检查了下脏器,准备把心脏挖开来看看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很大的响动,他根本就没法专注,也好奇丝卡文婕到底干嘛去了。便停了手,把手套摘掉了,走了出去。
“米歇尔先生,您看,我说了这个尸体已经卖给别人了,正好现在有个新的,您看看?过来帮一下我。”丝卡文婕把手推车先丢在外面,然后吃力地抱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壮汉,壮汉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包,“咱们动静小点,安东在里面,他医术不高明,要是被吵到了切到自己手就不好了。”她哼哼唧唧地抬头,愣住了,安东走了出来在看着他,安东先好奇地看了一眼米歇尔,他一点都没有控制自己不笑的感觉,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走上阶梯去帮丝卡文婕把人抬了下来。
安东现在不好再上去了,台阶不是很大,再上去人帮忙也只会碍手碍脚。
“这袋子里面装的啥你没看吗?怎么这么重。”
“看了看了,好东西呢。先搬先搬。”
安东看着他俩把那个人和袋子抬到长桌上,他也有些好奇地看了一下那个壮汉和那个布袋。布袋没啥好看的,安东把目光转到了那个壮汉身上,他的职业习惯,看人喜欢先看脖颈和四肢,然后他扑了上去。
“这人没死!”安东弯下腰在那男人颈侧摁了摁,确认后疑惑地看着丝卡文婕。
丝卡文婕急忙解释道,“是没死透,但这个男的身上中了整整十七发子弹,失血过多,肌肉有痉挛情况,体力消耗很大,还在冰水里泡了最少十三四个小时,居然还有脉搏,身体素质简直......怪物一样,不过不用救了,没什么意思的,别说你一个学医的一个不知道干嘛的,学医的那个成绩还不好......”她撇撇嘴,好像生怕这人不死一样,她的工作性质确实是如此。
“我成绩不好是因为......”安东有些恼火,他其实医术精湛,但有自己的苦衷。
“没有什么因为不因为,我不想听,我是做生意的,不想听你讲故事”丝卡文婕还转头白了想说什么的米歇尔一眼,但是又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冷血,她从脸上挤出一些温婉的神情,装的乖巧一些,解释道,“肯定救不活的,还不如让他早些解脱。”
“你...”两人开始吵了起来。“不行,我试试,能救人当然要救。”
安东在厄尔尼诺大学的医学系是学院倒数几名,在这个教会对国民和政治有很大影响的时代,学校为了迎合宗教惯例而禁止学生解剖尸体,他用交白卷来表达自己对学校的抗议,他觉得不通过实际操作就靠理论学习,从一个只懂理论的医学生到想做好手术,首先需要一个长久的给老医生打下手的过程,这当中不知道会有多少突**况,而且看别人动手术和自己动手术是完全不同的。安东觉得真正的医生不怕练习有什么宗教上的忌讳,还好是大学,平时课堂表现占据主要成绩,他也不至于会挂科。
“很奇怪吧,明明信教是自由的,信教的人却喜欢强迫别人做或者不做什么,这本来就不对劲,我不敢犯众怒,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但我自己的成绩,我想怎样就怎么样。我也不是很在乎你这的文凭。”他平时是这么跟学院老师解释的,但老师们虽然必须给他一个比较差的成绩,但都很喜欢这个学生,他也没有干过任何影响别人的事情,当然不会有老师会想开除他。
他有一双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手,冰凉而稳,灵巧而纤细,和他同为医学院的阿芒迪娜学姐曾经这样评价过他的技术——“安东能够用最不灵活的两根手指夹住一根细针探进两条动脉之间,挑走一个坏死的组织群,这还是在手背上放着两个垒起来的秤砣不让他们掉下来的前提下。以后他会是我们当中最好的医生,如果我们还不更加努力的话。”
“两位别吵了,让安东看看吧。”米歇尔出声制止。
“能救我尽量试试。”安东得到别人认同非常高兴。
丝卡文婕拦住他,“喂喂,你这是断我财路,他要是活了,我卖不了不说,要是跟人说我这里怎么办,我可得换地方了,现在厄尔尼诺可不好找地方。听说了吗?要打仗了,这里很可能会成为前线中转站。到时候政府到处征用地方,你让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到哪里去找地方住?”
“大不了住我们宿舍,我们那里空地很大,给你打个地铺没问题。”
“不要啊,你和舍友要是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
“让他先试试吧,失败了的话尸体我买了。”米歇尔又笑了笑。安东急忙补充道:“若是成功了,我买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米歇尔先生,你帮我把这个人搬进去,他太重了。”
“唉你又欺负我。”米歇尔叹了口气,他们俩曾经争抢过一次尸体,约了个赌,但被安东赖掉了。此后米歇尔经常被安东抢尸体走,现在不仅尸体被抢,还要打算救活下一个。当然他也只是开个玩笑。
安东却正经地解释道:“不是,等会我要做手术,我力气不大,如果我现在搬重物,等会手会颤抖的,人命关天没时间跟你关心这些,快点搬。
米歇尔没听他把话说完,便把人背了起来,往安东之前呆的那个房间抬,安东跟着走进去,道:“那个尸体先扔出来吧,救人要紧。”
“好的,稍等。”米歇尔力气非常大,把那个壮汉在背上抬了抬,然后一只手固定住他,另一只手提起安东解剖到一半的尸体,丢了出来,血早就凝固了,所以只是掉出了一些破碎的血块,脏器也掉了一地。
“米歇尔,你懂不懂医术,认不认识器具。”
米歇尔摇了摇头,安东道:“那帮我烧火。”然后指了指壁炉,丝卡文婕这个地下室建筑的目的大概就是居住或者作为防空洞什么的,并不是储藏室那种,所以壁炉,通风管道,采光的天窗一应俱全,只是冰天雪地,天窗什么的当然是用不上了。
丝卡文婕道:“我来帮你。”然后一脸不情愿地过来。
安东惊愕了一下,但他看见丝卡文婕的神情不似作伪,两人准备齐全便很快地开始了他的手术,安东打开了几盏汽灯保证没有阴影影响到他的手术。
“组织剪,酒精灯。”不用他说点火,丝卡文婕很快点燃酒精灯,给器具消毒,递了过来。
“3号刀。”
“5号镊。”
“鹤嘴钳。”他急着救人,说话省略了很多,室内气温逐渐上升,血液流动也快了不少,拔出一枚子弹,伤口重新撕裂开,血也会流不少。
“止血钳,你怎么递给我齿直钳,想害死他吗?我都说了我救活他,我带走他会给他蒙上眼睛,不会暴露你的宝贝地方的。”安东有些愠恼,但也不敢吼的太大声。
丝卡文婕委屈地吐了吐舌头,说了声对不起,安东很奇怪,他觉得她是故意的,但也没法赶她走,要是她闹起来怎么办,丝卡文婕的性格一向很怪异。虽然没说什么,但安东之后便越来越小心,连递过来的消毒酒精,都得自己先闻一闻,还好止痛防神经创伤的**他装在专门的罐子里,他看着丝卡文婕拿出来配好了比例搞不了鬼,不然他可不想闻**。
好在丝卡文婕后来没有搞什么幺蛾子,安东的手术进行地快了不少。但是她越来越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安东,觉得他是不是太不信任自己了。
旁边的铁制手术盘里已经变成暗红色,装满了腥味刺鼻的棉布和带着血肉的子弹壳。
“好了,丝卡文婕,我想跟你租一个大羽绒被和一些貂皮。”
“不要啊,脏了不好洗的,有味。”丝卡文婕更不愿意了,都要哭出来了。
“我跟你买,市价两倍,算你辛苦费。”安东生活一向比较节俭,不是他觉得节俭是美德,他只是用不太上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肯定现金不够!晚一天给我要多收百分之十的利息。”丝卡文婕清楚这点,她马上开始漫天要价。
安东白了她一眼,“明天给你,百分之两百二十,现在把被子拿过来。我去打一壶热水,你把柴火控制一下,注意通风,不要让他缺氧了。”
他们做好一切,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时间和神明,米歇尔先离开了,留了个字条说如果死了或者有新的货就再通知他。布袋还是那样放着,米歇尔肯定很好奇,但没拆开看。
安东累的瘫软在一个整洁的隔间中,喝了一口丝卡文婕倒的水,丝卡文婕倒是把饮食放在这个干净的隔间里,所以安东也不担心卫生问题。他突然想起刚刚的事情,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丝卡文婕先说话了:“我是真的拿错了,止血钳和齿直钳的外观本来就很像,你知道的,我还没学到齿直钳的用法,就......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安东默然不语,他很想道歉,丝卡文婕确实有些贪财,但他确实已经给了她钱,防止被这个人知道她的住址有很多办法,他完全不必对着丝卡文婕吼,但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以前是同学,但因为某些事情给学校开除了,所以才捡起她入学前的老本行。如果不是有苦衷,谁愿意整天和尸体为伴。
“下次你不要亲自来找我了。”他突然说道,丝卡文婕更加委屈地看着他。安东摆摆手,忙解释道:“你找个线人吧,你在学校给人看到了不太好。最好是找那种能自由进出学校的,还能保密的人。”丝卡文婕立刻换了一张笑脸,“就知道你心疼我。诶我可没钱雇人做中间人啊,也没什么信得过的人。”
“钱我出,人我找,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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